第26章【二十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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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【二十六】
裴鶴儀看他久久不作聲，也不再問，只是道：“那也無妨，也有些人放花燈不為了許願。傳聞說牛郎織女會在今天會面，傳聞還說花燈能照亮他們兩個相見的路。所以你去放這盞花燈吧，就當做好事了。”
然後她把自己的那盞花燈遞給顧默：“麻煩你了，順路幫我放了這盞花燈吧。”
顧默：“……”
你自己的你不去放？合著叫我過來就是為了吩咐我一個人去幫你放花燈？
這丫頭，膽大到連他這個影閣少主都不放在眼裏。
其實也對，他也沒告訴過她自己是影閣的少主。
裴鶴儀繼續是：“月柳湖邊人太多了，要是我自己去放花燈，我指不定得放到深更半夜的，你輕功那麽厲害，不能浪費了呀！”
裴鶴儀可沒忘記那飛身而下的紅衣一角。
少女似是真的在感嘆他輕功厲害的樣子。
顧默絲毫無法反駁，認命般地接過她手裏的花燈，連同自己的也拿上，而後離開了。
裴鶴儀就在原地等待著。她沒有警告顧默不要看她的花燈裏面的紙上寫了什麽，在她心裏，顧默不會是關心這些東西的人，他能幫自己去放花燈，就已經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了。
而此時的顧默直接用了輕功飛到月柳湖邊。
湖邊的確全都是人，多的仿佛人海一般。
他飛身而上，直接去了湖中央停的一艘小船之上。
他動作極快，岸上的人只看到一個紅色的殘影，那些人見到武功如此高強的人倒是也不甚在意。天和京城每天來來去去的人多了去了。
顧默站在船尾，落下的時候極輕，船上的人在船艙裏面，都沒有感覺到船尾上站了一個人。
顧默剛想把裴鶴儀的花燈放進水裏，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。
小丫頭寫了什麽？
他突然有些好奇。
明明不相信，卻還非得許願。
小丫頭莫非是想為自己求姻緣？
顧默還是拿出了花燈裏的紙條，動作很輕，慢慢把字條展開，上面只寫了兩個字。
——“平安。”
顧默靜了靜，為誰求平安呢？
是為了自己，還是心悅之人？
他眉頭輕輕皺了一下，然後沿著原本的紋路將字條折了起來，再把字條放進了燈芯裏。
最後將花燈放進了水裏。
月柳湖很大，花燈漂得不快。岸邊的那些花燈都還聚集在一處，沒有漂到湖中央。
所以此時這只花燈周圍沒有別的花燈，顯得它有些孤零零的。
但顧默就這麽離開了，拿走了裴鶴儀送他的那盞花燈，並沒有一起放在水裏。
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收到這東西。
他又沒有如此善心，牛郎織女跟他又沒有什麽關系，這花燈，還不如他自己留著的好。
想了想，顧默飛身上了一棵最高的柳樹，然後將花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柳樹最高的一枝上。
確定花燈不會掉下來，他才離開了那棵柳樹。
回到原地的時候，裴鶴儀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。
見到他，裴鶴儀似是有些困倦了，揉了揉眼皮問：“放完花燈了？”
行，這下真是那他當下人使喚了。
顧默語氣算不上太好：“放完了。”
裴鶴儀倒也不在意顧默什麽語氣，擡步就要離開。
裴鶴儀出來其實就想放一盞花燈來著。
但顧默攔住了人。
裴鶴儀被他一攔，原本困頓的眼眸清明了一些：“顧默？你還有事？”
顧默被她這混不在意的態度氣的不行：“我替你去放花燈，你連聲謝謝都不說？”
裴鶴儀：“……”
最後，裴鶴儀終是說道：“謝了。”
顧默還不滿意：“謝謝光嘴上說就行了？”
裴鶴儀聲音還是溫和的，倒是顯得顧默過於不通情理：“那顧默，你想如何？”
似是料到了顧默不會善罷甘休。
顧默聽她這麽問，一時卡了殼。
半晌，才笑道：“小丫頭，請哥哥喝個酒？”
裴鶴儀認真分辨了一下，確定他說的是“請”字而不是“陪”字。
然後她才點頭同意了。
裴鶴儀沒有去過酒館，倒是不知道酒館裏面這麽亂，竟然比青樓裏面還要亂的很。
酒館裏面沒有女子，全部是清一色的男人。
裴鶴儀聞著難聞的酒味，感到有些反胃。
顧默也沒來過這家酒館，沒想到裏面環境如此不好，她看著裴鶴儀臉色好像不舒服的樣子：“餵，丫頭，你沒事吧？要不我們換一家吧。”
裴鶴儀搖了搖頭。
算了，換一家不知道又要浪費多長時間，可她只想快點回去。
顧默也沒強求，自己本來是在這種酒館待不下去的，可是人丫頭都沒說什麽。
他也就挑了個幹凈的位子坐下。
小二不一會兒就上來了一壺酒。
顧默抿了一口，然後喝得很慢。
嘖，這酒可真難喝。
裴鶴儀看著他喝得極慢的樣子，真覺得他是在故意整自己。
但她沒說話，就靜靜地用手托著腮，看著顧默喝酒。
哥哥好像從來沒喝過酒。
或者說，從來沒在自己面前喝過酒。
不僅如此，哥哥還不允許自己碰酒，就算是看看也不行的那種。
真是沒想到，自己會在乞巧節的時候，在這如此無聊得看著一個人喝酒。
盡管不喜歡，顧默還是慢慢把那一壺酒喝完了，他轉頭看裴鶴儀，發現她用手托著腮，整個人一動不動的。
顧默試探著叫了一聲：“餵！小丫頭，我喝完了。”
等了半天，也沒有反應。
顧默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麽多耐心，也沒再繼續叫她，幹脆等了起來。
這個姿勢也能睡著？得有多困啊。
顧默就這麽一直盯著裴鶴儀看著。
直到裴鶴儀一直托著腮的胳膊軟了一下，而後她的頭重重往桌子上磕，顧默剛準備去護著她的頭，裴鶴儀就激靈了一下醒了過來。
裴鶴儀還是怔的，似是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兒睡著了，頓了一會兒，她才問到：“你喝完酒了？”
顧默點頭，把空了的酒瓶拿起來給她看了看。
裴鶴儀看了一眼，然後起身去櫃臺結賬。
回來的時候，顧默遞給她一個極為精美的檀木盒。
裏面似乎是首飾。
“什麽東西？”裴鶴儀問。
其實她更想問顧默的是給她這個東西幹什麽？
顧默不說，只是說道：“你自己打開看看。”
裴鶴儀打開，裏面是一支極好的簪子，以白玉制成，簪頭被刻成了荷花樣式，上面還綴著兩顆粉紅色得寶石，簪子還有流蘇垂下。
裴鶴儀靜靜欣賞了一會，然後甚至覺得，這簪子比皇宮裏的還要來的貴重一些。
是漂亮，可也太過覆雜。
她不需要這個，也不喜歡這個。
裴鶴儀問：“給我這個幹嘛？”
顧默勾唇：“小丫頭，這是你的生辰禮物，今天提前給了。”
顧默知道她生辰，裴鶴儀並不感到奇怪。這還是她十四歲的第一個生辰禮物。
不過說是生辰，這其實是將軍府真正千金的生辰，但不一定是她的生辰。
她就這麽一直過著別人的生辰，還過了十四年。
裴鶴儀還是合上那盒子，把盒子推到桌子中間，還是開口：“我不喜歡戴簪子。”
顧默沒有任何被退禮物的尷尬，反而說得漫不經心：“小丫頭不喜歡戴簪子？那就收藏著唄！反正送給你了。還有，我是不是得跟你說上一句生辰快樂？”
顧默是疑問的語氣，他自己從來沒有過過生辰，更不曾給別人過過生辰，更別提送生辰禮物了。
這丫頭，是第一個。
裴鶴儀還是收下了禮物，然後說道：“謝了。”
總是對他說謝謝……
顧默看她收下了，然後起身往外走，裴鶴儀也站起身來跟上他。
兩人走到朱雀街上，燈會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，時間很晚了。
顧默說要送她回去。
裴鶴儀聽後沒有拒絕，因著她沒讓任何人跟著自己，一個人在夜裏不安全是真的。
兩人一路無話，只有不時的風聲拂過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顧默落後於裴鶴儀半步的距離，一邊走，一邊看地上兩個人被月光照出來的影子。
其實看得並不清楚，但顧默就是默默盯了很長時間。
走了有一會兒的時間，終於到了將軍府，離將軍府還有五米遠的時候，裴鶴儀停了下來。
將軍府的府門還能看到亮著燈。
裴鶴儀把臉上的狐貍面具摘了下來，放在手上細細端詳了一會兒。
確實挺好看的，顧默這人，別的不怎麽樣，眼光倒是還不錯。
她低頭看狐貍面具的時候，顧默就在靜靜地端詳著她。
從他那個角度，顧默只能看到少女纖長的眼睫毛和秀氣而小巧的鼻尖。
直到裴鶴儀擡頭，看著他笑了笑，說了一句：“還挺好看的。”
這應該是裴鶴儀今晚上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了。
顧默接過面具，然後才緩過神來。
這算是誇獎？
他也看似漫不經心而又輕佻地說起來：“小丫頭，以後多笑笑，別整天板著一張臉，跟個苦瓜似的，多難看。丫頭笑起來才好看，哥哥都移不開眼了。”
裴鶴儀沒有理會，轉身走進了將軍府。
顧默這人說話，十句裏面也就三句能聽的，其餘的，都不是出自真心。要麽是故意逗你，要麽就全是開玩笑。
她沒有回頭，不知道顧默在她身後看著她往前走。
只有短短五米的距離。
荼白色衣裙，漆黑的墨發，還有地上模糊的若有若無的影子。
頃刻，就全都消失不見了。
但顧默還楞在原地。
許久，少年才走開，四周無人，他摘下了手中的面具，露出了一張妖孽勾人的臉來。
黑金面具被那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。
他又用了輕功，只能看見夜色下一身紅衣在屋頂之間穿梭，直到看見月柳湖邊那棵柳樹的時候才停了下來。
他把面具重新戴上，然後動作很快地飛身上了樹，花燈還好好地放在那裏。他松了口氣，把花燈從上面拿了下來。
而後，顧默一躍而下。
他手裏拿著那盞花燈，整個人倚在樹幹上，借著月光細細端詳那盞花燈。
花燈上被人畫了兩朵梅花。
也只有兩朵梅花，還是墨梅，只有最簡單的墨色。
這小丫頭是多敷衍？
顧默其實很喜歡花，而且幾乎喜歡所有的花，唯獨有一種例外，那就是他不喜歡梅花。因為梅花這種花，花偏偏開在冬天。而他的母親，就死在冬天。
可是在微弱的月光下，伴著淺淺的風，那一襲紅衣的戴著黑金面具的少年，竟是以左手拿著花燈，然後伸出了在寬大衣袖下的右手。
而後，用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撫過花燈上的那兩朵梅花。
動作極慢，也極輕。
夜空之上，只有一彎淺月在看那紅衣少年，灑下的月光都溫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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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鶴儀看他久久不作聲，也不再問，只是道：“那也無妨，也有些人放花燈不為了許願。傳聞說牛郎織女會在今天會面，傳聞還說花燈能照亮他們兩個相見的路。所以你去放這盞花燈吧，就當做好事了。”
然後她把自己的那盞花燈遞給顧默：“麻煩你了，順路幫我放了這盞花燈吧。”
顧默：“……”
你自己的你不去放？合著叫我過來就是為了吩咐我一個人去幫你放花燈？
這丫頭，膽大到連他這個影閣少主都不放在眼裏。
其實也對，他也沒告訴過她自己是影閣的少主。
裴鶴儀繼續是：“月柳湖邊人太多了，要是我自己去放花燈，我指不定得放到深更半夜的，你輕功那麽厲害，不能浪費了呀！”
裴鶴儀可沒忘記那飛身而下的紅衣一角。
少女似是真的在感嘆他輕功厲害的樣子。
顧默絲毫無法反駁，認命般地接過她手裏的花燈，連同自己的也拿上，而後離開了。
裴鶴儀就在原地等待著。她沒有警告顧默不要看她的花燈裏面的紙上寫了什麽，在她心裏，顧默不會是關心這些東西的人，他能幫自己去放花燈，就已經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了。
而此時的顧默直接用了輕功飛到月柳湖邊。
湖邊的確全都是人，多的仿佛人海一般。
他飛身而上，直接去了湖中央停的一艘小船之上。
他動作極快，岸上的人只看到一個紅色的殘影，那些人見到武功如此高強的人倒是也不甚在意。天和京城每天來來去去的人多了去了。
顧默站在船尾，落下的時候極輕，船上的人在船艙裏面，都沒有感覺到船尾上站了一個人。
顧默剛想把裴鶴儀的花燈放進水裏，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。
小丫頭寫了什麽？
他突然有些好奇。
明明不相信，卻還非得許願。
小丫頭莫非是想為自己求姻緣？
顧默還是拿出了花燈裏的紙條，動作很輕，慢慢把字條展開，上面只寫了兩個字。
——“平安。”
顧默靜了靜，為誰求平安呢？
是為了自己，還是心悅之人？
他眉頭輕輕皺了一下，然後沿著原本的紋路將字條折了起來，再把字條放進了燈芯裏。
最後將花燈放進了水裏。
月柳湖很大，花燈漂得不快。岸邊的那些花燈都還聚集在一處，沒有漂到湖中央。
所以此時這只花燈周圍沒有別的花燈，顯得它有些孤零零的。
但顧默就這麽離開了，拿走了裴鶴儀送他的那盞花燈，並沒有一起放在水裏。
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收到這東西。
他又沒有如此善心，牛郎織女跟他又沒有什麽關系，這花燈，還不如他自己留著的好。
想了想，顧默飛身上了一棵最高的柳樹，然後將花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柳樹最高的一枝上。
確定花燈不會掉下來，他才離開了那棵柳樹。
回到原地的時候，裴鶴儀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。
見到他，裴鶴儀似是有些困倦了，揉了揉眼皮問：“放完花燈了？”
行，這下真是那他當下人使喚了。
顧默語氣算不上太好：“放完了。”
裴鶴儀倒也不在意顧默什麽語氣，擡步就要離開。
裴鶴儀出來其實就想放一盞花燈來著。
但顧默攔住了人。
裴鶴儀被他一攔，原本困頓的眼眸清明了一些：“顧默？你還有事？”
顧默被她這混不在意的態度氣的不行：“我替你去放花燈，你連聲謝謝都不說？”
裴鶴儀：“……”
最後，裴鶴儀終是說道：“謝了。”
顧默還不滿意：“謝謝光嘴上說就行了？”
裴鶴儀聲音還是溫和的，倒是顯得顧默過於不通情理：“那顧默，你想如何？”
似是料到了顧默不會善罷甘休。
顧默聽她這麽問，一時卡了殼。
半晌，才笑道：“小丫頭，請哥哥喝個酒？”
裴鶴儀認真分辨了一下，確定他說的是“請”字而不是“陪”字。
然後她才點頭同意了。
裴鶴儀沒有去過酒館，倒是不知道酒館裏面這麽亂，竟然比青樓裏面還要亂的很。
酒館裏面沒有女子，全部是清一色的男人。
裴鶴儀聞著難聞的酒味，感到有些反胃。
顧默也沒來過這家酒館，沒想到裏面環境如此不好，她看著裴鶴儀臉色好像不舒服的樣子：“餵，丫頭，你沒事吧？要不我們換一家吧。”
裴鶴儀搖了搖頭。
算了，換一家不知道又要浪費多長時間，可她只想快點回去。
顧默也沒強求，自己本來是在這種酒館待不下去的，可是人丫頭都沒說什麽。
他也就挑了個幹凈的位子坐下。
小二不一會兒就上來了一壺酒。
顧默抿了一口，然後喝得很慢。
嘖，這酒可真難喝。
裴鶴儀看著他喝得極慢的樣子，真覺得他是在故意整自己。
但她沒說話，就靜靜地用手托著腮，看著顧默喝酒。
哥哥好像從來沒喝過酒。
或者說，從來沒在自己面前喝過酒。
不僅如此，哥哥還不允許自己碰酒，就算是看看也不行的那種。
真是沒想到，自己會在乞巧節的時候，在這如此無聊得看著一個人喝酒。
盡管不喜歡，顧默還是慢慢把那一壺酒喝完了，他轉頭看裴鶴儀，發現她用手托著腮，整個人一動不動的。
顧默試探著叫了一聲：“餵！小丫頭，我喝完了。”
等了半天，也沒有反應。
顧默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麽多耐心，也沒再繼續叫她，幹脆等了起來。
這個姿勢也能睡著？得有多困啊。
顧默就這麽一直盯著裴鶴儀看著。
直到裴鶴儀一直托著腮的胳膊軟了一下，而後她的頭重重往桌子上磕，顧默剛準備去護著她的頭，裴鶴儀就激靈了一下醒了過來。
裴鶴儀還是怔的，似是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兒睡著了，頓了一會兒，她才問到：“你喝完酒了？”
顧默點頭，把空了的酒瓶拿起來給她看了看。
裴鶴儀看了一眼，然後起身去櫃臺結賬。
回來的時候，顧默遞給她一個極為精美的檀木盒。
裏面似乎是首飾。
“什麽東西？”裴鶴儀問。
其實她更想問顧默的是給她這個東西幹什麽？
顧默不說，只是說道：“你自己打開看看。”
裴鶴儀打開，裏面是一支極好的簪子，以白玉制成，簪頭被刻成了荷花樣式，上面還綴著兩顆粉紅色得寶石，簪子還有流蘇垂下。
裴鶴儀靜靜欣賞了一會，然後甚至覺得，這簪子比皇宮裏的還要來的貴重一些。
是漂亮，可也太過覆雜。
她不需要這個，也不喜歡這個。
裴鶴儀問：“給我這個幹嘛？”
顧默勾唇：“小丫頭，這是你的生辰禮物，今天提前給了。”
顧默知道她生辰，裴鶴儀並不感到奇怪。這還是她十四歲的第一個生辰禮物。
不過說是生辰，這其實是將軍府真正千金的生辰，但不一定是她的生辰。
她就這麽一直過著別人的生辰，還過了十四年。
裴鶴儀還是合上那盒子，把盒子推到桌子中間，還是開口：“我不喜歡戴簪子。”
顧默沒有任何被退禮物的尷尬，反而說得漫不經心：“小丫頭不喜歡戴簪子？那就收藏著唄！反正送給你了。還有，我是不是得跟你說上一句生辰快樂？”
顧默是疑問的語氣，他自己從來沒有過過生辰，更不曾給別人過過生辰，更別提送生辰禮物了。
這丫頭，是第一個。
裴鶴儀還是收下了禮物，然後說道：“謝了。”
總是對他說謝謝……
顧默看她收下了，然後起身往外走，裴鶴儀也站起身來跟上他。
兩人走到朱雀街上，燈會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，時間很晚了。
顧默說要送她回去。
裴鶴儀聽後沒有拒絕，因著她沒讓任何人跟著自己，一個人在夜裏不安全是真的。
兩人一路無話，只有不時的風聲拂過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顧默落後於裴鶴儀半步的距離，一邊走，一邊看地上兩個人被月光照出來的影子。
其實看得並不清楚，但顧默就是默默盯了很長時間。
走了有一會兒的時間，終於到了將軍府，離將軍府還有五米遠的時候，裴鶴儀停了下來。
將軍府的府門還能看到亮著燈。
裴鶴儀把臉上的狐貍面具摘了下來，放在手上細細端詳了一會兒。
確實挺好看的，顧默這人，別的不怎麽樣，眼光倒是還不錯。
她低頭看狐貍面具的時候，顧默就在靜靜地端詳著她。
從他那個角度，顧默只能看到少女纖長的眼睫毛和秀氣而小巧的鼻尖。
直到裴鶴儀擡頭，看著他笑了笑，說了一句：“還挺好看的。”
這應該是裴鶴儀今晚上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了。
顧默接過面具，然後才緩過神來。
這算是誇獎？
他也看似漫不經心而又輕佻地說起來：“小丫頭，以後多笑笑，別整天板著一張臉，跟個苦瓜似的，多難看。丫頭笑起來才好看，哥哥都移不開眼了。”
裴鶴儀沒有理會，轉身走進了將軍府。
顧默這人說話，十句裏面也就三句能聽的，其餘的，都不是出自真心。要麽是故意逗你，要麽就全是開玩笑。
她沒有回頭，不知道顧默在她身後看著她往前走。
只有短短五米的距離。
荼白色衣裙，漆黑的墨發，還有地上模糊的若有若無的影子。
頃刻，就全都消失不見了。
但顧默還楞在原地。
許久，少年才走開，四周無人，他摘下了手中的面具，露出了一張妖孽勾人的臉來。
黑金面具被那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。
他又用了輕功，只能看見夜色下一身紅衣在屋頂之間穿梭，直到看見月柳湖邊那棵柳樹的時候才停了下來。
他把面具重新戴上，然後動作很快地飛身上了樹，花燈還好好地放在那裏。他松了口氣，把花燈從上面拿了下來。
而後，顧默一躍而下。
他手裏拿著那盞花燈，整個人倚在樹幹上，借著月光細細端詳那盞花燈。
花燈上被人畫了兩朵梅花。
也只有兩朵梅花，還是墨梅，只有最簡單的墨色。
這小丫頭是多敷衍？
顧默其實很喜歡花，而且幾乎喜歡所有的花，唯獨有一種例外，那就是他不喜歡梅花。因為梅花這種花，花偏偏開在冬天。而他的母親，就死在冬天。
可是在微弱的月光下，伴著淺淺的風，那一襲紅衣的戴著黑金面具的少年，竟是以左手拿著花燈，然後伸出了在寬大衣袖下的右手。
而後，用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撫過花燈上的那兩朵梅花。
動作極慢，也極輕。
夜空之上，只有一彎淺月在看那紅衣少年，灑下的月光都溫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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